好,然后解下自己扎在辫子上的两条粉红色绸子,那是她今晚来见白杨特意扎的。她心想等两趟回家更晚了,怕是要被打死了。两个人急死忙活地把苞米塞进裤脚里绑好。白杨叫春花在前面走,他远远跟着。他知道春花怕被人看到,说她孤男寡女在一起行为不检点。除四害赶麻雀的声音渐渐近了,好在这些麦田是下庄的,春花心想那些人不会认识他们。俩人趁那些人没走近猫着腰往南庄跑,直到出了田地进了南庄,所幸没有被人碰上。春花说你先走,到往你家的岔路上等我,她便在一条小河边的树下蹲下来,看着白杨往前走,从生产队大院门口走过去。门口有几个人站着说话,春花看到白杨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。春花盼着这几个人能进去生产队大院里,不然她走过去怕是要引起他们的疑心的。春花躲在暗处望着生产队门口那照不了多远的马灯,门口有人们聚着时便会把马灯挂上,人都走时便会收进去。春花盼着这些人快些走,她躲在不远处心里越来越焦急。
春花等了好久,那几个人陆陆续续走了,门口的另两人也边说话边收了马灯进了生产队院里。春花屏住气赶紧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只要过了生产队门口就好了。腿上的苞谷让春花走路要小小心心走不快,她低着头假装想事儿似地一步步走着,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生产队大院的门口,她想只要不是刚才那两人出来就不怕了,别的人没看见白杨走过去。
春花过了生产队门口头也不敢回,她觉得后脑勺上似乎有人在盯着看一样,她走过了路口才轻轻偏过头向后看了一眼,后面没有人,春花这才放下心来。村子里静静的,这时候除了在生产队的人,其他人若不是到别人家串门就都差不多上炕了。春花望着黑蒙蒙的前面留意着路的两边,怕谁家突然出来个人,直到村东头白云家门外的小桥那里,春花看到白杨蹲在路边等她,她连忙向白杨家门口急走几步,像是后面还有人跟着似的。春花留了两个苞谷,把其他的都给了白杨。她想白家是外来户,受人排挤打的饭太少了,再来自己将来要成为白家的媳妇,早晚都是一家人。而且白杨的小弟弟小旭已经死了,春花很怕小明也会死掉,她看见小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,一个细细的脖子上顶着个支持不住似的大脑袋。他的样子让春花很担心他也活不长。
春花只拿了两个苞谷,她在两个袖筒里各塞一个,这样走路快多了。她差不多小跑着回了家,路上也没遇着什么人。
村里已经饿死好些人了,最先饿死的是秀英二哥的小儿子,还不到一岁,没奶吃,大人都吃野菜什么的充饥哪有奶水。秀英奶奶是为了表示她痛改前非的决心,给这个小孙子起名叫卫星,算是她对苏联老大哥第一颗人造卫星发射成功的颂赞。但她还是去偷豆角被抓了,到最后连卫星也饿死了。据说卫星死后秀英奶奶天天哭,说是除了上工一回家就抹着眼泪不停地哭。春花心里有些难过,她知道她们家打的饭也少,大家觉得她们以前是剥削阶级,现在连贫下中农都不够吃,自然也是要对她们另眼相待了。那个春花背过的孩子竟然死了,春花路过秀英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敲开了她家的门,把一个苞谷给了她们。她顾不上多说就匆匆走了。她知道回家迎接她的将是一顿毒打。可她想也许父亲已经睡了,春燕会给她留着门,但愿家里的狗听出是她不要叫,但愿她能逃过这一顿。
春花摸黑推了推门,不料春燕没给她留门。巷道里黑蒙蒙的没一点声音,春花贴着门听了听便悄悄再推了一下,院里的狗叫起来,春花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。春燕怎么忘了留门,狗一叫她爸必定听见了。院子里响起噗嗒噗嗒的脚步声,完了,这是爸爸的脚步声,里边听得出满腔的愤怒。春花拿着一根苞谷准备迎接一顿毒打。门开了,父亲果然一手拽过春花一手向她脸上扇过狠狠的一记巴掌。
“黑天半夜你不出去会死啊。”
还没等春花站稳,爸爸又抬脚向她的肚子踹来,春花伸手去扶墙却没扶到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爸爸一手揪起她的辫子狠命地拽,春花痛得用双手护头抓住辫子根儿。好在妈妈随即跑了来冲向爸爸,爸爸的手松开了。
妈妈叫春花快起来,“出去一下怎么了?一天都要出工,除了晚上哪还有啥时候有功夫出去?”
“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,驴大的人了,不把肚子搞大你们不消停了?”
爸爸的话让春花心里咯噔一下,万一怀孕了她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。院子里的狗疯狂地叫着,不一会儿,全村远远近近的狗都传染似的陆陆续续狂叫起来。
春花起来赶紧往屋里跑,父亲操起门背后的铁锨朝她屁股上拍来,她痛得没忍住嗷嗷大叫,父亲的脚又狠狠地踹向她的屁股:
“你今天给我说清楚,这个家你待不待得住?待不住趁早给我滚。”
春花被踢得一个大马趴趴在地上。春花觉得自己像牲口一样,一种生不如死的屈辱又愤愤袭上心头,春花忍着痛没有再哭叫。春燕从炕上听到了动静赶紧下来赶过来,她用身子挡着姐姐拉起地上的春花小声解释说“我开了门爸爸又杠上了。”
母亲用肩膀顶着父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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